獅子的化身《兩人》

天還未亮，女子就已經起床，她已經穿上了黑色的無肩禮服，摸著還正宿醉的額頭，腦中還是未完全清醒的狀態，想著如果可以不工作就好，該死的烈酒喝的我頭疼，要不是為了這床上的死孩子，我早就自己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，但是不行。

女子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，走到床正對面的化妝臺前，鏡子照射出還算漂亮的臉蛋，不過卻已長滿了痘痘，粉撲拍在皮膚，厚厚的粉底正好遮蓋住歲月的痕跡，鮮紅色的口紅正好突顯出自己良好的氣色，再帶上一對銀色的耳墜，這就是女子每天日復一日，又令人厭煩的準備工作。

女子連早餐都來不及吃，就已經出門工作，反正賺錢比較重要，沒有錢要拿什麼來養活孩子。


沉重的腳步聲似乎是女子痛苦的泉源，她一頭波浪式的捲髮，只到肩膀為止，風吹來，髮絲隨著風微微動起，空氣中似乎有著濃重的香水味，女子一下子就隱身在人群中，街上到處都是為生計而奔波的人。


女子走到地下室時，已經是三十多分鐘以後，捷運也都是上班族，大家依序站在線上，排隊等待，這就是都市人一貫生活的模式，捷運已經成為上班族每天通勤的交通工具。

捷運上的人潮擁擠得很，女子就站在最裡頭的門邊，人們魚貫而入，似乎就像是要擠到門口爆滿才會甘心，汗臭味，口臭味，與空氣混雜在了一起，令人噁心的想吐，但其實香水味才是裡頭最令人窒息的，難以忍受的臭味，以及不斷擠進來的人，使得女子也痛苦，臉都皺在一起，看起來好可笑，但這其實還不是最痛苦的事情，至少在女子看來現在是這樣，等一下似乎會更令人難過。

捷運上的人潮並沒有減少，反而還有繼續增加的趨勢，大家擠在最外頭，似乎門一開，就要衝出去的樣子，而其次則是中間的柱子，只要離外面再近一點就好，至少現在在捷運上的人，都是這樣想，就怕自己會上班遲到。


時間一分一秒在過去，而女子卻還卡在裡面動彈不得，臉與身體幾乎都快要貼在門邊，但人卻還是這樣，好像沒有人願意下車，大家似乎都不願意再移動，因為光是移動一步都很困難，簡直是寸步難行，即使想出去，也要先穿過這重重的人潮才行。

但這對於女子來說實在是太困難，就是擠的太裡面，唉，究竟什麼時候才要到，我的腳是酸的要死，全身也腰酸背痛，肯定是昨天睡覺的姿勢不對，加上睡的又不是很好，一直在翻身，這實在是太苦了，救命啊，如果有車子就好，這樣我就可以開著車子上下班，也不用再擠這個交通工具，可是現實是殘酷的，女子依然在捷運上，時間是漫長的，就連捷運此時也是漫長的，在這個捷運上，時間過的是非常慢。



對於女子來說，只希望人能減少一點就好，只要再少一點就好，這是女子每天的願望 ，至少讓自己可以有個喘息的空間，密閉式的空間沒有氧氣，就好像連呼吸都是困難的，尤其是人一多了以後，那就更是不得了了，沙丁魚般的人們，大家相互擠在一起，連陌生人身體的溫度都可以感覺得到，但這卻令女子感到害怕，她並不想感受這些細微的事物，就好像是在一般人的日常生活。


「司機先生，不好意思，我要下車，司機先生」

有一位冒失的年輕小姐突然站起來，並且喊著這句話，為防錯過站，又叫了一次。


「小姐，這是捷運，不是公車，每一站都會停」

一位好心的先生給予提醒，反倒令大家哈哈大笑，令捷運上壓抑的氛圍變的輕鬆許多，只有女子與大家不一樣，似乎在翻白眼。









男孩醒來時，正是在女子出門以後，男孩揉了揉雙眼 ，打了一個好大的哈欠，顯然是還沒有睡飽，雖然是這樣，但也不能偷懶，必須要起來了，摺好綿被，放在牆壁邊，舖平被單，忙完時，已經是早上七點多了，這天才正要開始。


一天的時間都排的滿滿的，男孩還特別製作時間表，表格內都是每天的行程，三餐幾乎都是在時間內解決，裡面比例佔最重的，就是學習，時間長達至少四個鐘頭以上，這些書都是小時候留下的，自從爸爸死了好幾年以後，就一直是自己一人在讀，媽媽要負責在外頭賺錢，根本沒時間陪自己，爸爸常說，如果要成功，就一定要多讀書，只有學習，才能使人成長，這是爸爸一直以來的願望。

男孩翻開國語辭典，上頭都是用鉛筆寫過的痕跡，這些都是用來標示重點的，整本書早已是經過歲月摧殘的痕跡，即使是這樣，男孩還是很寶貝，不捨得丟掉，因為這是爸爸留下來的遺物，不能丟，丟了就好像承認爸爸已經不在，已經去了遠方。


窗外的施工聲，傳了進來，卻絲毫不影響到男孩的思緒，即使是在讀書時，也能進入書本的世界 ，男孩看的入迷，常常在不知不覺中，就已經接近午後，肚子很適時的就發出了抗議聲。


廚房是小小的一間，就連煮東西都有點困難，只有五到六坪的大小，要做菜，基本上很勉強，走幾步的距離就可以到達，房子加起來，也只有20坪的大小，平常母子就擠一間房間，但也不會到太困難，反正只要日子還能過的下去就好，男孩赤腳踩著地板，穿越垃圾堆的客廳，一路跨越這些障礙來到髒亂破舊的廚房。

瓦斯爐上似乎都沒什麼再用，很少有在家與媽媽吃飯的機會，爐子上積滿了一堆灰塵與髒污，水壺放在上面燒開來，散落的紙箱中都是還未開封的垃圾食品。

呼嚕呼嚕，泡麵隨著熱氣一起進入口中，這就是男孩解決一餐的方式，午餐吃泡麵是最省錢的方式，一包只要45錢而已，不會很貴，反正平常人還算是買的起，即使是已經膩了，不想再吃，日子不還是要過下去，反正能過一天是一天吧，男孩為了節省時間，都只吃一包的份量而已。

小男孩終究只是個孩子，睡意漸漸襲來，就在床上，進入睡夢，在夢中，時間已經回到以前，2000年的1月1日，那天已經是元旦，新的年份，還正是冬天，天氣還正寒冷的時候。


「老婆，小心一點，你已經懷孕，就不能再出去工作，以後我來賺錢就好，你只要在家好好休息」

當時，也是在這棟房子，一對夫妻正從醫院回來，丈夫小心翼翼攙扶著妻子，兩人臉上都有明顯的笑意。



「真的，那我需要把公司的工作辭掉嗎，可是這樣，你會很累，沒關係嗎？」

女子還只是20幾歲的女孩而已，臉上還正值青春的時刻，不用靠化妝品，也能出去見人。



「嗯，你和孩子比較重要，你放心，我的老闆很慷慨，薪水已經足以養活你們兩個了」

丈夫留著平頭，帶著一副黑框眼鏡，眼睛小小的，單眼皮的黑色眼珠，穿著一件花襯衫。



「那就好，你累了要告訴我，要不然到時候誰要來養活我們兩個呢，是吧」

當時男孩的父母還正沉浸在有孩子的喜悅之中，他們開始嚮往著未來幸福的生活。